一江小狗

爱河常作渡人舟

【妈舞】人非草木

不太像那么回事的警匪AU(?)

三千字一发完。

警告:流水的梗,铁打的OOC\与职业相关的都是瞎掰\很多bug

我可能是天底下手速最慢、瓶颈期最多的人orz




接到调令那天下了大雪。

这对于南方城市来说有些罕见,所里的年轻人都忍不住跑到门口去看热闹,挤在一起的帽檐上皆飞快地落了一层白色,独留黄梓一个人在屋里。空调的暖风融融吹来,他趁着安静把那份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指尖熨平纸张的边角,拂去心上一点怅然抑或解脱。他上次踏足机场还是入职头两年的事,那会他还是个新人,大案子都挨不上边,做的最多的就是喝咖啡值夜班,偶尔出警也不过是抓抓街头打架的小混混,吼着凶狠的话玩命飞奔。

记忆里的夏日热风裹挟着湿气铺面而来,尖锐的警笛声中尚且稚嫩的小警察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视线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路灯聚集起的昏黄光圈里年轻人侧身而立,浅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隔着些许距离黄梓看不清那副眉眼,只记得车辆匆匆掠过路边时他深深吐出一口烟,忽然向这个方向投来了目光。

这是他一个人虚构出的记忆还是切实发生过的?那个人是陈昭宇吗?假如是,那陈昭宇又还记得吗?这些傻问题黄梓从没问过,也就永远得不到答案。他有时甚至会怀疑,陈昭宇这个人是否真实的存在。

通天大道分两边,是他自己站在光亮堂堂的这边,穷尽想象力,虚拟出了对岸一个身处永夜的年轻人。那个人也不过二十出头,有一副矜持又冷淡的皮囊,虚拢的温和下伸出阴郁的枝蔓,不知哪一样更真实。

那个人曾经在派出所里睁着眼睛度过整夜,以一个不太光彩的原因。老警官们向来对他们这样的人没什么耐心,开口就是凶恶地呼喊其中的某几个进去审讯,或是命令等待的人把嘴闭上。廉价的日光灯把每个人都映得脸色惨白,像一块块即将被丢弃的褪了色的拼图。黄梓坐在稍远些的办公桌上,掏出纸巾擦净额头上为了追人跑出的汗,满脸明晃晃的年轻生涩,到了连这些混混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程度。如果说这些打架滋事、游手好闲的人是社会的渣滓,那他也只不过是块稍微有些用处的边角料而已。

但边角料拥有光明正大地审视渣滓的权利,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滑过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面容,脑海里天马行空地去猜他们是在人生的哪一步出了差错,才走上一条不太合适的道路。来了这里的人大多不算正常,有的太蠢,有的太楞,聚在一起像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奇葩万象,显得其中的正常人异常可贵。

那个人坐在骂骂咧咧的地痞混混间,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眼帘若有所思。他看上去端正且安静,因而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但又确凿和他们是一伙人。吵吵闹闹的屋子里不知哪个蠢货说了句中二的话,黄梓刚好瞥见那人面无表情地微微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当场喷笑,惹得所有人都向他看来,他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始作俑者。那人略显茫然地与他对视,电光石火间忽然弯着嘴角笑出八颗牙齿,眉眼间漾出些柔和的无奈意味,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黄梓的心脏。

“陈昭宇!”前辈带着不耐烦地报出这样一个名字,那个人立即站起身,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半个黑色袖子从黄梓眼角处的那一方视野掠过,他的目光追随那张轮廓尖锐的侧脸而去,又及时收回;方才听闻的三个字却偷偷攀上了嘴角,留他细细咀嚼。

这些看似无用的街头混子多半是某些地下组织向外伸出的触手尖端,黑色洇成细微的水点,也仍旧是黑色。这点觉悟黄梓尚且有,怪只怪这个陈昭宇偏偏泄露了一点光亮的端倪,像是要引着他去追寻。


办理取保候审的人来得很快,车辆停在门口,融入黑洞洞的夜色,像个充满不详气息的入口,通向哪里,则是黄梓没机会知晓的。手铐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低着头,听见上方传来一句轻声的“谢谢”。可能是近视的原因,那双眼睛向着他的时候总有些目光闪烁,透露出局促和莫名的温顺;黄梓愣了愣,想说“不客气”,张嘴挣扎一下却变成了“再见”。

会再见吗,他看着那个背影,可能不再见才更好。 


但事与愿违,他后来遇见陈昭宇在街道的昏暗处燃着细烟与人低声交谈,脖颈垂下去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黄梓站在对面望他,中间隔着疾驰的车辆,犹如迷雾中隔岸观火,看不清,识不破。陈昭宇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投来平静的一瞥,狭长的眼角透着三分凉薄气,张扬而冷酷,终于有了些狠厉的模样。这天的早些时候他们刚巧搭乘同一班公交车,黄梓踩着人字拖提提踏踏地挤了个空位站着,一低头看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熟睡中的人对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浑然不觉,午后的阳光点缀着那张年轻的面容,褪去眼窝下一点青色。鼻梁上的眼镜压住了眉宇间的肃冷气息,使他看上去像个乖巧的大学生,甚至有几分不设防的天真。黄梓明白,在他们的身份之下,这种接触十足危险,但今日阳光太好,他忍不住要伸手拍拍那副肩膀,像唤醒一个多年未见的旧友。金色的阳光从皮肤过渡至瞳孔,被惊醒的人迟缓地睁开双眼,向着黄梓的方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们之间理应有些尴尬,真的面对面时却远比想象中从容。

炎热里他们并肩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然后黄梓听见身边的人清了清嗓子说:“要不,我请你吃冰淇淋吧。”奶油味化在舌尖,清凉而且甘甜,陈昭宇嘴里胡乱地哼着什么旋律,似乎有些太过放松了。

“我这么没有威严吗?”黄梓没头没脑地说,吞下一大口冰淇淋。

 “是啊,一屋子的叔叔辈,就你,看着最亲切啊。” 年轻人轻快地回答,顿了顿,语气又沉下去,“我们是一种人,不是吗?”

日头明亮得像是要蒸发一切阴影,灿烂的光彩里那头浅色的发丝看着异常柔软,黄梓想要抬手摸一摸,又忍住了冲动。假如陈昭宇站在光明磊落的一方,他们会是最亲密的好友;假如陈昭宇是纯粹的恶人,他们会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可他哪种都不是,他是旷野里燃烧的火,灵魂滚烫,温暖但致命,旖旎亦可怖。

擦肩而过时没人选择打招呼,略高些的人遮住了那一侧的光线,浓重的黑夜里黄梓感到眼眶酸涩,他们是一种人吗?他想不明白。

毕竟火不会灼伤同类,人却无法幸免。

但纵然如此,纵然如此,他仍无法坦然慷慨地目睹火焰的熄灭,如同飞蛾奋不顾身。


接到消息时他正在所里昏昏欲睡,被疯狂作响的电话吓了一大跳。话筒里传来嗡嗡的话语声,黄梓听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上级表情凝重,大概是什么大事。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为此几乎倾巢而出,剩他和几个资历差不多的同事负责留守看家这种不痛不痒又不得不做的活计。手边的一杯咖啡还热着,袅袅热气浮上来,又自空气间散去,黄梓听着屋里其他人闲谈议论,忽然听见了些刺耳的字眼。

地下组织、械斗、死。

突如其来的恐慌占据了脑海,他的太阳穴猛然跳动一下,带来尖锐的疼痛。呼吸被堵在喉头,在大脑能做出更加理智的分析判断之前,他冲出门去。

出租车穿梭过大街小巷,光影晦暗交错,湿热的空气涌进他的肺部令他想要呕吐,尖叫、低吼和警笛声不停歇的灌入他的耳朵,一切都在颠倒,一切都在叫嚣,一切都濒临末日。涌动的混乱的人群里他像条濒死的鱼拼尽力气逆流而上,终于在窒息前抓住那个人的手。

今晚的天空纯然漆黑没有星星,路灯是明明灭灭的火焰,微弱得照不亮前路。极速的奔跑折磨着五脏六腑,滚烫的风灼烧过他的双眼和喉咙,空气浑浊地堵在肺部,让他错觉自己正在奔向死亡。而那只手正紧紧与他相握,凉且潮湿。

危险和喧嚣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体力的消耗逼迫着黄梓不得不停下脚步。小巷拐角只有一片月光,陈昭宇背靠着墙壁,肩上按着两只滚烫的手。那双手颤抖着向上抚住他的脸,力道之大压得他颧骨酸痛,却使他更加清醒。

黄梓深知自己此刻丢盔弃甲,脆弱得不堪一击,他面前切实目睹了一场危难的陈昭宇却更加平静,甚至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要怕。”陈昭宇说,指尖发抖地替他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眼里波光闪烁。

事到如今,他们终于一并站在善与恶的边界上,成了冰冷世事里勉强燃烧的两团火,靠着同类取暖苟活。

繁华的城市里每一秒都有新的变故发生,没人知道有两个年轻人几近虚脱地蜷缩在这一方月光下,刚刚结束一场亡命天涯。屁股下脏兮兮的砖块硌得人骨头发痛,黄梓吸吸鼻子,努力调整出更舒服的姿势。另一个人慢慢倒下来,头枕着他的肩,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陈昭宇。”他终于得以亲口唤出那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尽管嗓音沙哑不堪,“陈昭宇。”

“离开这里吧,陈昭宇。”

“去别的城市……哪里都好。”

“……别过这样的日子。”

紧挨着他的人轻微挪动了些许,没有作声,只有呼吸照旧落在颈侧,一下一下,轻柔又温暖。或许他已经睡着了,黄梓想,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情绪摸上心脏,脖颈却先于脸庞感到湿意。“警察同志,你管太多了。”属于陈昭宇的声音闷闷的传来,经过他的耳朵自觉演绎出几分哽咽。

那些色彩斑驳的发丝如他想象中一般柔顺,黄梓伸长胳膊圈过那人肩膀,算是半个拥抱。

天上半个月亮躲在云后,今夜很长,今夜亦很短;如同他们无限接近,又无穷遥远。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机场,头顶的暖风和灯光都开得十足,陈昭宇就站在这片广阔无暇的光亮里,抻长了手臂向黄梓挥手。他耗尽了气力才得以从这座城市脱身,看上去难免憔悴,镜片后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尽显疲态,但嘴角扬起来,多了几分无畏的坦然。

他值得拥有很好的人生,曾经的黄梓这样想,如今亦然。

机场仍是旧模样,相同的位置上仿佛还残存着几年前的光影,那时他们相对而立,沉默里陈昭宇低着头微笑,眼帘划出一弯弧度,不再有那般冷酷的神色。

“当个好人。”登机前他拍拍黄梓的胸口,语气分不清是玩笑还是郑重的嘱托,感情渗透在唇齿间,谈不上伤感,只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再见面时他们都应当变了模样,滚滚洪流冲刷尽少年人的莽撞和冲动,抛却正义与邪恶,黄梓只是黄梓,陈昭宇也只是陈昭宇。硝烟散尽,岁月为人磨出一副温吞的皮囊,却似乎活得更加真切。

广播声音响起,黄梓望着巨大的落地窗想,他终于也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在此行的目的地,有一团火需要他去找寻,路程遥远,但火还在燃烧,还来得及,还可以等。

还有相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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